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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天黑看不清什么,英子还是看到了,她看到了吴莲胳膊上的一条条深深的伤疤,用手摸摸还似乎流着血,“谁打的?”英子有点心疼吴莲。

“后母呗,习惯了,不疼!”吴莲眼里闪着泪光,她语气里带着无所谓的潇洒。

吴莲嘴里的话让外人听着很轻巧,似乎这一条条伤疤打在别人的身上。

“用什么打的?”

“铲煤的铲子!”

“吴莲~”英子一下抱住吴莲,她心疼吴莲,她又可怜吴莲生在那种家庭,她真不知道吴莲心里藏着多少个让人流泪的故事?

“你,你怎么不哭?”灵子着急地问吴莲,“你父亲不帮你吗?还有你的哥哥,听说,你的哥哥很厉害,他常常骂你的后母,大家都知道,我们也听到了,你的后母也怕你的哥哥,你的哥哥不会傻呆呆看着你被那个女人打,不是吗?”

“俺不会哭,俺哭,俺祖母也跟着俺哭,再说让四周邻居听到了,尤其那一些喜欢嚼舌根的,她们没事的时候又会拿俺家事儿寻开心,俺祖母更没脸出门了……为了俺吴家,为了俺祖母俺必须忍受,更不能让俺父亲和俺哥哥知道,否则,俺家的日子更不好过了!英子姐,俺能挨打,能忍,所以,以后你不要拦着那个黑胡子老头打俺!”

吴莲嘴里的黑胡子老头就是那个整天拿着皮鞭子的监工,“俺皮厚,只要他开心,他可以每天打俺,只要不开除俺就可以,只要俺有工作做,俺祖母就不会受那个女人的气,俺家就少点鬼哭狼嚎!”

“吴莲,你,你不傻!”英子和灵子似乎是异口同声说出这句话。

“俺傻,俺后母说俺傻,俺就傻!”吴莲低低地喃喃着。

英子沉默了,她心里更加佩服吴莲,她更佩服吴莲的孝顺和懂事,吴莲不仅不傻,还能够顾全大局,含垢忍辱,为了她吴家的安宁,她愿意牺牲她自己,为了让她祖母安心地在吴家生活,她愿意做她后母的泄火工具。

下雪了,黑暗里的雪带来了一丝明亮。吴莲看着从半空纷纷扬扬飘下的雪花,她高兴地手舞足蹈,她忘记了她身上的伤痕,她伸出双手,雪花慢悠悠落在她的手心里,凉凉的,轻飘飘的。

“千万不能把雪花带进车间!”英子看着像个小孩子的吴莲,“过来,过来,俺给你拍打拍打身上的雪……”

卷烟厂就在眼前,厂门口外面排列着进入厂院的工人,两盏门灯像两个门神,它们横扫着四周的风吹草动。这个时辰天蒙蒙亮,那点点亮藏在纷纷扬扬的雪片的后面。

脚下的路渐渐变白了,好似一块白白的布被好多的脚步踩碎了、踏黑了,可是,那雪还在一层一层继续地叠加着,似乎一时半会没有停下来的意思,雪越来越厚,因为天冷看样子这雪一时半会也不会融化,路的黑完全看不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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