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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荣的姑妈璜二奶奶,一听说自己的侄子在学校里被欺负了,被逼着磕了头了,而且是给秦钟磕的,就一下子大怒了:“这个秦钟崽子是贾家的亲戚,难道我们就不是?”于是坐上车,要找秦可卿(秦钟的姐姐)论理。

到了宁国府,见了主家的贾珍的妻子尤氏,闲说了几句话,然后就要揪斗那对象,问:“今日怎么没见蓉大奶奶?”蓉大奶奶就是贾蓉的妻子秦可卿,贾蓉是贾珍的儿子。贾珍是贾代化的孙子,跟贾代善的孙子贾赦、贾政是一辈的。

尤氏说:“她不知怎么病了,这两个月都没来经期。大夫说,不是有喜了。这两天,到下午就懒得动弹,眼神也发眩,话也懒得说。(这病来的倒太突兀。)我还嘱咐蓉儿呢,说你这媳妇要是没了,要再娶这么个媳妇,这么个模样,这么个性情,上下都喜欢,那那边贾母都说是重孙儿辈儿里最得意的,打着灯笼也找不来啊,你莫要再恼怄她生气了,好好教她静养。谁想今天她那弟弟跑了来,这小孩子不懂事,就把自己学里挨打的事对他姐姐说了。你恁是多大的事,别说这么一点子小事,就是受了十万分委屈,也不该向她说才是。她这病,就是心思忧虑来的,她偏又心细,对人有说有笑的,其实心很重,一点儿事,就要翻腾好几宿才过去。她听了弟弟这事,索性今天早饭都没有吃。我过去劝解了半天,才勉强吃了半盏燕窝汤,我这才回来。婶子,你说心焦不心焦,况且现在也找不到个好大夫(西医尚未引入中国,中国大夫就知道冷啊热啊地乱说),我心里倒跟针扎的似的。”

那璜二奶奶听到这里,早把刚才要找秦氏打架的事,吓得丢到太平洋去了。这会儿,贾珍又进来,璜二奶奶给贾珍请了安,贾珍说,吃饭了没,让这大妹妹吃了饭再去(回去)。贾珍说完,就过别的屋去了。

这璜二奶奶,本来是想来打架的,听见秦氏有病,不但不能说,都不敢说了。况且贾珍、尤氏待她又这么客气,于是反而转怒为喜了,又说了好一阵儿好,方才离去。

贾珍不一会又回来了,问媳妇:“最近都怎么样?”

尤氏说:“关键媳妇的病是个要事。你到哪里赶紧给她寻个好大夫瞧瞧,别耽误了。现在咱们家常用到的大夫,哪有一个好的,全是听着人家的口气说话。倒是特假装殷勤,三四个人一日轮流着,倒把脉看上四五遍。然后一起商量个方子,吃了什么也不见效,倒弄得媳妇一日换四五遍衣裳,坐起来看大夫,对病人有什么好。”

贾珍说:“这孩子也糊涂,何必脱脱换换的(来一个大夫,穿上正经见人衣裳,大夫走了,换成家里穿的居家服和睡裙,下一会儿大夫又来假装积极了,又换上大衣服)。再着了凉,更添一层病。我正要告诉你,方才冯紫英说有一个叫张友士的,是他从前老师,学问最渊博,还兼医理极深(这就奇怪了,一个治四书五经的大博士,同时还兼通医学,你说这医生是怎么当上的,拿着三纲五常和浩然之气来看病吗?)最近到京城来给他孩子捐官来了(干的好事!),我这就拿着帖子请了他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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